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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冬第一梦

初冬第一梦

我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女高中生,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孤僻的我也不知道。

我回避别人的问候与关心,逃离很多正常的人际交往,不是不想回应,而是害怕伤害到别人,也怕别人伤害到我自己。

我不是一直这样的,至少我幼时还是个爬高上低,活泼开朗的小屁孩,这应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,也许在我小时候就有这种思想萌芽了,但并不明显,越长大就越发感觉到孤独。

我喜欢那些积极热情同学,他们像向日葵,我虽然很少会接近他们,但他们的存在让我的孤独减少了一些,如果班里的人都和我一样内向沉默,那未免有点太无聊了。

也许在那些善于交际的人眼中,我确乎是一个异类,我试着接近他们,可总不自在,他们也试着接近我,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不自在。

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,相反,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,也不用思考人际关系这种头疼的问题,我就像生活在一个蛋壳里,周围有微光,孤独但温馨,平淡却安稳。

但我还是感觉缺点什么,缺点什么呢?我一直在寻找答案。

找不到答案,直到我遇到了她。

那是个暖冬,雪并不很多,地上更多是积水,风也不大,力度止于抚摸。

我习惯穿得很厚以获得安全感,又不喜欢穿羽绒服,所以裹了好几层秋季衣服,外面套了一件宽袖子的灯芯绒棉服,深蓝色的,依稀记得是去年冬天,从我表哥家拿的旧衣服,背后大帽子掀头前来一盖,路都不想再看,盯着脚尖走。

这条路我很熟,不担心会撞到什么东西,除非有什么东西想撞向我。

我叫冯依见,想把自己封闭起来,像一只受伤的独行野猫,会有安全感,因为我觉的那些坏人至少不会再伤害一只已经受伤了的猫吧。

怀里紧紧抱着一沓物理习题,原本想拿那本我没看完的言情小说,名字叫《天色将晚想吻你》,地摊8块钱买的,只有上册,但是很厚,我觉得写的文笔堪忧,矫揉造作,可我也原谅了它,因为它是我最后一本除了课本以外的书,其他的全被收进了班主任的小柜子里,可能再也见不了阳光了,我也是担心值班室再有老师,便打消了带它的念头,做物理题也能打发时间,物理学也挺好玩的。

今天接到班长安排要去值班室值班,听说是轮班轮到我了,至于值的什么班儿我也不清楚,感觉也没有值的必要,一度想要逃到其他地方,因为值班室很冷。思前想后,还是不想和班长费口舌狡辩,便咬牙去了。

一路上我走得很慢,不时将捂住嘴的围巾扒下来,呼吸一下缓慢流动的冷气流。

推开那一扇吱吱呀呀的木门,屋里也没想象中的冷,没有老师,只有一个女生坐在那儿写写画画,我把书搁下,活动活动胳膊便坐了。

依常理说我俩是要打个招呼的,但是按我的风格绝不会说第一句,她好像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,抬头好像都抬不动,像一个橱窗里的塑性人偶,这女生比我更冷淡。

我低头做着物理题,公式套上,可题做不出来,解了三次三个答案,烦的把笔随手甩到了桌子边缘,像悬崖上危垂的滚木,经受不住摇摆滚到了地上,滚到了她脚下,碰到了她的黑皮鞋,我惊讶地抬起头,但她没反应,依旧写写画画着什么。

我一时间很烦躁,又很好奇她的纸上的“大作”是啥?发了会呆,索性不捡笔了,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。

只依稀记得睡得很香很香,就像没出生的婴儿一样沉醉着,连梦都没打扰我。

我睡着的时候她会看我吗?

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拍了我一下,迷糊中醒来,眼里半含温热泪水,一时间竟对周围一切那般陌生,定神想了想,才熟悉周围的环境,抬头看见班长脸型轮廓渐渐清晰,他那一副眼镜镜片真心厚实,像防弹玻璃。那个女孩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。

“冯依见,你一觉睡得可够长的,偷懒技巧又有提升,班儿也值了,还多睡了两节课,幸亏老师点名时候有人给你答到,还帮你回答问题,她是你朋友啊?”班长调侃道。

我没注意他说话,因为我被桌上的一幅画吸引了,是我睡觉的样子,我在朦胧的云上睡着。

“哟,你还会画画啊,画的是自己吗?不像啊。”班长把画拨到自己面前。

不管班长什么口气,我只觉得他在嘲讽我,便不回答他,揣起画纸径直走出了值班室,外边不冷。

“哎,你的物理书不要啦?”班长摇着书喊道。

“劳驾顺手拿回去,扔我桌上。”我头也不回地摆手道。

他又说了几句我没听清,我走得太快,不知道要去哪,可就是不想停下来。

嘴上不提,疑问已提上心头——是谁代替我坐到班里的?

我自知班里没朋友,普通同学又不会帮我,同桌是离我最近却又和我最陌生的,我俩都没说过几句话,时常感觉到她对我这个无聊鬼的厌烦,更别说帮我回答问题了。同一个学校的就更不用说了,除了和我一直长到大的发小,没一个认识的,可我发小是个男生啊,怎么可能代替我坐到班里还回答问题呢,况且他对我的旷课应该毫不知情。

思索了一圈,我还是一头雾水,原本准备接受旷课处罚的我,竟然被某位贵人给搭救了,而且我还对此人一无所知,此刻疑惑远远大于欣喜。

我存在感一向很低,很少人会察觉出我没到,更没人有理由为我无条件喊到。

一时间我竟然优先想到值班室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女,她会不会帮了我呢?

我睡着了,睡得很深,假定她帮了我,她应该知道了我的姓名和班级,应该会是看了我的学生证,我睡觉的时候额头埋在臂弯里,证件悬在脖颈下,她会不会拿起来仔细端详了我的照片呢?

我知道我一定去要去找她,只因她让我睡了那么安稳的一觉,只因她有极大可能在暗中帮助了我,只因她画出了我做梦的样子,只因我妄想交到一个朋友,只因我此刻头脑发热,只因……

我想着,雪越下越大了,抬头看雪,便又什么都不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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